闻笛赋

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 | wb@闻笛子

[J+][翔润]失速症(十六)

*翔润现实向,HE。


《失速症》(十六)


电话是家里打来的,樱井翔在接听前本能地想要躲得离松本润远一点,但他的公寓实在不大,他只能走向玄关处,把门推开,站在门口的走廊上。

 

父亲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:“本周五晚上有一场慈善酒会,我希望你去参加。”

 

樱井翔答得很僵硬:“我是艺人,不能出席事务所安排之外的商业活动。”

 

似乎更加不快:“是私人活动,拓展人脉的好机会,比起事务所让你参加的那些饮酒会,可正规多了。我也去参加,你陪我一起去。”

 

樱井翔从来不喜欢事务所安排的应酬,但父亲的话使他倍感冒犯,他快要无法控制情绪,用硬邦邦的口吻说:“正规?反正又要介绍哪家的千金小姐给我认识吧,我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,更不用说结婚。”

 

父亲的声音仍旧强硬,因为隔着电话,听上去比平日还要严肃冷漠:“我也是为了你好,我听说很多关于你们社长不好的传闻……最近你身边都是年轻男孩,你该不会卷进错误的人际关系里吧?”

 

樱井翔愣住了,错误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蜗,他强迫自己装出无所谓的口吻: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 

电话对面叹了口气:“我就直说吧,你那份不入流的工作,究竟打算做到什么时候?”

 

樱井攥紧拳头,方才那一刻还被他抛在脑后的Arashi的前程,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,是他渡过茫茫苦海的唯一桥梁,他说:“不入流的工作明天还要继续进行,除非被事务所强制开除,否则我没有辞职的打算。”

 

对方叹气:“翔,你还年轻,别这么固执,很多事情你不懂。”

 

“我已经二十二岁了,很多事情我正打算去学习。”

 

“周五晚上七点,我在家等你。”

 

“不用等了,我不会去的。”

 

他粗暴地挂断电话,却没能把拳头松开,他把五指攥得骨节发白,咯咯作响,靠身体的痛楚来消解心头的不甘。

 

他发现自己还站在走廊上,天已经快黑了,夜风有些凉,让他的头脑冷静不少,他抬起头,目光刚好触及坂道尽头的公园外墙。

 

灰色的墙壁斑驳而坚硬,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。他躲在温暖的房间里,端起酒杯,点起台灯,就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抓住未来。但他走到外面,才发现眼前只有死路一条。

 

他终于松开拳头,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门票,是年底公演的关系者席,为了这张票他花了很多唇舌讨好经纪人,他本来打算在周末的家庭聚会上交给父亲,尝试与父亲和解。

 

他深吸了一口气,把门票撕成两片,四片……最后把凌乱的纸屑扔进脚边的垃圾桶。

 

“翔くん?”

 

他听到身后传来松本的声音,心下一沉,当即背过手去,露出笑容:“只是家里的例行联络,已经说完了,咱们回去吧。”

 

可松本一动不动,肩膀抵着门框,目光沉沉地望着他:“抱歉,我都听见了,你和父亲吵架了?”

 

樱井下意识地蜷缩手指,藉此克制声音里的颤意:“小事而已,你不用担心。”

 

但松本仍然不肯放过他,刨根究底地问道:“你父亲想让你搬回去住,对么?他要你去参加他安排的社交酒会,他想给你介绍女朋友,他不希望你和我走得太近……”

 

“不用管他说的话!”樱井有些粗暴地打断松本,“我又不是小孩子,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”

 

许是他的语气太强硬,松本愣在原地,露出茫然的表情。樱井感到后悔,但又没有余力寻找借口,只能在松本的肩膀上捏了捏:“走吧,我们回去吃饭。”

 

松本勉强地转过身,跟着他重回房间。他走得很快,在背后关上门,不小心用了过大的力气,将门框撞出重重的闷响,可他根本就没听见,只是一味埋头向前走。他在心里反复祈祷,松本最好别再追问,让他像往常一样开着玩笑蒙混过关,用啤酒和盐味炒面结束这漫长的一天。

 

转眼间,他已经站在客厅的灯光里,这才注意到脚边只有自己的影子,他回过头,松本润还站在玄关处,半张脸隐在黑暗中。

 

“翔くん,放弃吧。”他听见松本的声音。

 

松本润的身子被墙壁投下的阴影盖住。有那么一瞬,他以为自己听错了,他像个傻子似的问:“放弃什么?”

 

“Arashi.”松本润回答。

 

樱井翔没忍住肩膀的战栗。

 

但松本无视他的反应,继续说下去:“你本来就不属于这边的世界,不要再勉强自己了。回去吧,趁现在还不算晚,回去过属于你的生活吧。”

 

樱井牢牢盯着对面的人: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
 

松本也盯着他:“我知道,我当然知道,我希望Arashi现在就解散。”

 

樱井沉默了半晌,才用颤抖的声音说:“……快收回你的傻话,不管眼前多困难,有些话都不该说出口。”

 

松本却被他的态度激怒了,向前迈了一大步,对他大吼:“可我能怎么办?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吗?不是的,我一直在想,你们都已经受够了吧,相叶的病还没有养好,nino更想去学电影,leader从一开始就是被强拉进来的……出道五年了,我们一直在走下坡路,所有的挣扎都没有结果,我们还在脏兮兮的地下室里吃着可怜的蛋糕,番组不是扮丑卖傻就是受气挨骂,公演卖不出票,人气比不过十几岁的后辈,连提要求都会被经纪人嘲笑不自量力……够了,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!”

 

樱井难以置信地凝着松本润的眼睛: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是你?”

 

松本抿起嘴唇:“总要有个人把窗户纸捅破。”

 

樱井只是摇头:“不该是你,这个团里任何人跟我说要结束,我都可以认真考虑,唯独你不行。”

 

松本终于呆住了,像是被棒球棍突然击中脑袋,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:“凭什么我不行?”

 

“你忘了当初说过的话么,你忘了Jr时代你有多么想出道,你忘了我说要退社的时候,你的表情有多消沉。你以为我是为了谁,才登上去夏威夷的飞机?”

 

松本润慢慢垂下眼帘,像是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,扎进他的肋骨,留下难以名状的痛楚,他脸上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,就连呼吸都在发抖。

 

樱井看到松本的样子立刻后悔了,是他敲碎了那颗纯粹的心,是他让松本受伤了。他立刻走上前去,向松本伸出手:“对不起,我说得太重了。都是些昏了头的混账话,你统统忘了吧。”

 

松本眨了眨眼,慢慢扬起嘴角,但脸上的笑容像木头人一样僵硬:“没关系,你说得对,我才昏了头,需要冷静一下。”

 

“松润,听我说……”樱井想抓住松本的手,可后者却灵巧地避开了他,转而背过身,拉动房门。

 

“今天太晚了,我先走了。”

 

在背过身的时候,松本也把脸上的表情藏了起来,但樱井还是能看到他的手指。

 

他的手指没有搭在门环上,而是攥成拳头,指甲嵌进掌心,将掌心处的皮肉勒得发红。

 

松本润怎么舍得结束,他从来都是最爱Arashi的一个,从来都是憧憬着梦想中的舞台,不怕痛苦,不辞辛劳,笔直奔跑,从十六岁的夏威夷一路坚持到现在。

 

只有关乎他的部分除外。松本是那么珍视他,以至于为他陷入痛苦,痛苦到甚至不惜亲手打碎自己的梦想。

 

他不能坐视这一切发生。

 

但他没有任何资本,二十二岁的樱井翔,大学毕业却找不到正经工作,只是个邻居都不认识的二流偶像,为了逃避争吵从家里搬出来,但仍旧彷徨失措,毫无长进,走在独木桥上,却找不到未来的方向。

 

万幸的是,他还有一颗聪明的脑瓜。

 

他的心跳漏了半拍,聪明的脑瓜在这一刻彻悟,他突然明白如何才能让松本润安心,修复一切的魔法咒语在腹中酝酿。

 

他的喉结滚动,嘴唇张开,拼命发出声音:“松润,不用担心我,我会去参加的。”

 

松本润微微侧过头,问:“参加什么?”

 

“这周五的慈善酒会,”他回答,“我改主意了,毕业式的西装只穿过一次,怪可惜的,我打算听从家人的安排,打一条深色的领带出席,说不定会遇见合适的女孩呢。”

 

松本没有回答。“可是你刚才还跟父亲争吵……”

 

“只是随便吵个架罢了,樱井家的人都很倔,吵架是家常便饭,我只要乖乖打好领带站在家门口,他就会欢迎我的。”

 

“真的吗?”

 

“当然是真的,我还没惨到要同一个组合的成员来为我的私事担心,”樱井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,哪怕每个字都化作利刃,割向他的五脏六腑,但他仍要挂起无所谓的笑容,“你也抓紧点,找个漂亮的女朋友,不然我就抢先一步赢你了。”

 

他看到松本润眼底的火焰一点点冷却——正如他期望的那样,他的小朋友仍旧信奉他的话,就像天真无邪的王子信奉辛迪瑞拉的伪装,他告诫自己,这是最后一次了。

 

在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前,他笑着把裹了魔法的音节吐出喉咙:“放心吧,我不会放弃我的人生,所以你也别放弃你的梦想。”

 

漫长的沉默过后,松本润终于对他点头,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

樱井向后退开一步,做了个请的手势:“进屋吧,至少把酒喝完。”

 

但松本眼底只剩下灰烬,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,摇头说:“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末班电车了,改日吧。”

 

“好,改日等我把家里收拾整齐,再请你来喝一杯。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“也叫上他们几个一起。”

 

“……嗯。”

 

松本润拉开门,但在迈进走廊之前,还是回头看了一眼,用近乎小心翼翼的方式说:“再见,翔くん。”

 

明明第二天还要见面,可他的口吻却像是诀别。

 

“明天见,润。”樱井翔允许自己最后一次直呼他的名字。

 

松本离开了,身影途经弯曲的坂道,没入黄昏的人潮。他穿得很少,只有一件白衬衫,夜风钻进后领口,将肩胛的布料吹得鼓起,从远处看去,仿佛一双白色的翅膀。樱井翔站在原地望着他,突然意识到那是两人初次约会时那件带着洗衣粉味的衣服,他特地穿在身上,并且没给自己准备夜里回去的外套。

 

樱井翔突然想要奔跑,想要追上那个单薄的背影,用一个狠狠的拥抱为他驱走寒风,然后把他领回房间,像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会做的那样,不厌其烦地把甜言蜜语说上一万遍,直到对方原谅自己。

 

但樱井翔不敢,他害怕自己如果真的追上去,就会沦陷于松本润的温柔,从此失去勇气,裹足不前。

 

 

魔法的时效已经过去,他甚至没有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,又怎么能充当别人的英雄。

 

万幸的是,他的小朋友已经长大,无需他的陪伴也能独自闯过风雨,他只要远远地注视着,笃信着,总有一天,松本润会到达很高很远的地方,沐浴斑斓星辉,用手指点燃焰火,用歌声唤起奇迹,享受几万人的尖叫与欢呼。

 

只是,所有鲜花与宠爱,从此都与他无关。

 

他怅然若失地回到房间,一眼便看到对方那份炒面,还剩在盘子里,已经有些凉了,他夹起一些,缓缓塞进嘴巴。

 

苦涩的咸味冲击喉咙,使他呛出眼泪。

 

他终于认清松本润之于他的意义,不是世界第一的fan,不是麻烦的小尾巴,不是练习接吻和上床的对象,也不是非要分出胜负的对手。松本润是他的光,他的梦,是他想要描摹的未来的模样,是他在一无所知的年纪便动了真心、深深爱上的少年。

 

可惜他的恋情就像早春播下的种子,冻毙在寒冷的泥土里,再也没有机会生根发芽。

 

他的青春时代在这一天宣告终结。


-待续-


评论(6)
热度(108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闻笛赋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