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J+][翔润]失速症（十七）
*翔润现实向，HE。
《失速症》（十七）
（A-side）
那是一架时光机。
樱井翔坐在自家玄关处，却像是穿梭回久远的过去。门外的雨声淅淅沥沥，二楼不时传来电视上综艺节目的吵闹声，他把自己藏在二者的夹缝中，拇指触动键盘，小心翼翼地探索。
手机通讯录里，几乎所有条目都删光了，只留下一个大写字母S，点击后可以调出所有往来通话的时间和长度，其中不乏深夜和凌晨拨通的记录。
收件箱也几乎清空，只有和S的短信原样保留，内容大都是没营养的闲谈，那个年代没有emoji，只有颜文字夹杂在过量的感叹号之间，传达着少年人充沛的情绪。
相册里的内容更多一些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，色彩模糊，分辨率也差强人意，但樱井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，是1999年涉谷街头的大头贴，粉色红心的背景下，两个人拙劣地吻在一起。
是他的初吻。
他以为关于那个吻的证据早已湮灭，但松本润只是把他支开，用短暂的时间偷偷将照片保存下来，悉心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。
同样内容丰富的还有日程表，日历上的条目不算密集也不算稀松，始终保持着每周一两次的频率，记载着松本曾经和他一起去过的地方——冷饮店或是超市，连双人收录的外景也算在内。樱井注意到其中有一条前面加了红心，标题是“约会”，备注还有一行字“要喝很多的酒”，他不禁闭上眼，想象十九岁的松本润如何捧着手机，小心谨慎地敲下这行字。倘若没有酒精的帮助，他的小朋友就没有勇气吻他，跟他一起迈入那个寒酸的旅馆房间。
最令他惊讶的是，手机里的记录并没有在那个毕业季戛然而止。
在那次搬家的争吵过后，松本润更改了对他的称呼，不再主动与他亲近，不仅私下避免独处，甚至在镜头前也会忍不住流露出抗拒。他以为那是恨意残留的证据，所以顺水推舟责备自己，让自己躲得更远。但在时光机里，他从荧幕前跑到荧幕外，从演员变成观众，他终于窥见那些所谓“证据”，不过是松本润为了他而悉心编造的谎言。
真正的心思都藏在这太古旧的手机中。相册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他，闪闪发光的二十代，喜欢穿无袖背心，戴耳钉和鸭舌帽，有些是侧面，有些是背影，大都来自舞台排练的间歇，角度很糟糕，是仓促偷拍的产物，尽管如此，仍旧竭尽所能斟酌构图和光线，勤恳地记录着他的模样，像是站在泥沼里的人对天空张开五指，把星星装进指缝。
他一页一页翻过去，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渐渐长大，从寒酸的地下室到灿烂的亚巡舞台，直到2007年，那是苹果手机发售的第一年，这台古旧的时光机终于不堪重负，被更先进的同类所取代。
将全部秘密翻看过后，樱井翔只觉得恍如隔世，他深吸了一口气，企图站起身，却发现自己四肢僵硬，动弹不得。
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——为什么松本侦探能够迅速察觉他的异状，为什么特地驱车赶到遥远的海岸，为什么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与他刚好相配，高度和距离简直像是特地为他调整过似的。
为什么精心调整过的位置，却空了许多年。
他猛地回过头，少年M就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，仍穿着夏日里的白色T恤，可脸颊却变成三十代的模样，个头长高了，比他还要高出几公分，手臂露出姣好的肌肉线条，脖颈上有淡淡的纹路，下颚圆润，鼻梁高挺，眼仁乌黑，微笑时浓眉弯曲，苹果肌凸起，眼角挤出几条漂亮而柔软的褶皱。
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少年M一直都在，并不是因为他念念不舍，所以擅自勾勒出一抹残像，而是因为在他的身后，总有一个名为松本润的男人，始终站得不远不近，用饱含眷恋的深切目光，默默注视着他。
说什么愿望已经实现，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。
明明时至今日，仍然留在原地，把回忆精心收进小小的盒子，一厢情愿地、不留痕迹地、固执地等待。
实在像极了松本润的作风。
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，樱井翔的手指已经不再属于自己，但属于他的移动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。他把听筒举到耳边，听见熟悉的声音：
“翔さん，我的衣服是不是还穿在你身上？”
他清了清干燥的嗓子，回答道：“是的。”
听筒对面传来细微的抽气声，并且短暂陷入沉默。
他说：“我会清洗干净，下次排练的时候拿给你。”
松本立刻回答：“不用清洗了，原样给我就好，千万别动它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……因为那件衣服的材料特殊，需要干洗。”
“我家附近正巧有干洗店。”
“呃，还需要专门的护理液，意大利生产的那种，另外还需要熨烫，温度不能超过……”
“太迟了，”樱井轻声打断他的胡言乱语，“我看到了口袋里的翻盖手机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而且我也猜出了密码。”
漫长的沉默，只有车子行驶时的低沉而克制的引擎声。
樱井开始慌了：“润，你还好么？我没吓到你吧？”
对面传来一声刻意压抑的叹息：“……看来我搞砸了啊。”
叹息声令樱井心碎，他迫不及待地问：“你现在在哪儿？”
“还在回家路上。”
“还在开车？”
“嗯。”
“把位置发给我，然后开到路边停下来，等我一会儿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“求你了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沉默的等待令人心焦，半晌过后，松本终于开口了：“好吧，我刚经过——”
但松本的语声却被突兀的刹车声打断。
“润？怎么了？”樱井大惊失色，拼命把听筒贴近耳朵，却只听到刺耳的碰撞声，几秒过后，变成信号中断的短促忙音。
“松本润——！”
他大喊对方的名字，比在茂原海边感受过的、更加强烈百倍的恐惧，骤然钳住他的心。
他猛地站起身，在慌乱中撞翻了鞋柜，闷响过后，五颜六色的鞋子散落得满地都是。
他惹出的喧闹终于惊动了房间里的人。大学毕业不久的弟弟闻声赶来，惊讶地看着玄关处的狼藉：“哥，你怎么来了？怎么慌成这样？发生什么了？”
“我……”
他望着弟弟惊讶的脸庞，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。
是啊，他的人生本该是井井有条，尽在掌控的。
但松本润是他人生中的意外——是最美好的意外。
他还想和松本再淋一次雨，在无人知晓的秘密隔间里亲吻，在偏僻安静的乡间旅馆中缠绵。
他更想和松本牵手走在阳光下，大声地诉说爱，把真正承诺余生的金属饰品套在松本的无名指上。
他现在就要去做这一切，可松本的电话却突然被切断。
知性派偶像的聪明脑瓜在这一刻终于当机了，他愣在自家门前，露出傻子一样的茫然表情，直到弟弟对他说：“不管怎么样，快进屋吧，这台风可真够呛，我刚刚还看到交通事故的速报新闻……总之你没事就好。”
“事故？”
樱井颤抖着拿出自己的手机，调出交通新闻，用哆哆嗦嗦的手指不停刷新，终于刷出一分钟前的条目，地点就在几公里开外，由于雨雾过大引起的车辆追尾，受害人的信息是——
——松本氏。
他的呼吸停止了。
回过神的时候，他已经撞开房门，发疯似的冲进雨中。
-待续-
*下一集完结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