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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闪之轨迹][尤西马奇]慢板圆舞曲(8)

*逐渐暴露出狗血的本质


《Vals lento/慢板圆舞曲》(8)


好在列车还没有驶出太远,战斗的场所就在身后几百亚矩之外,激烈的枪声夹杂在瓢泼般的雨声中,回荡在空旷的野外。马奇亚斯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,只能拼命地沿着铁轨,向来时的方向奔跑。


在被炸开的尾部车厢中,他终于望见了尤西斯的身影,一起留在原地的还有五个全副武装的猎兵,因为中了圈套而气急败坏,把年轻的克鲁琴领主代理堵在两排座位间狭窄的通道里。


尤西斯一边用导力魔法展开防御,一边擎着拿手的骑士剑和敌人对峙。


狭窄的车厢实并不适合近战兵器的发挥,加上对方人多势众,战局一时陷入了胶着。然而导力器的能源终究有限,尤西斯皱紧了眉头,要想取胜,他必须破守为攻。


他的嘴唇微启,咏唱了一段简洁快速的魔法,几束雷光从头顶劈落下来,击中了前排两个猎兵的身体。趁着对方陷入麻痹的短暂瞬间,他挥剑横扫,剑锋在身前划出一道凛冽的半弧,铿锵两声击飞了两人手中的猎刀,宿有魔法的剑刃在半空中激起一阵爆破般的气流,将他们掀翻在地。


第三个猎兵慌张地抬起了战斧,钝重的斧身尖端,扬起一阵咄咄逼人的风。然而尤西斯的动作更果断,更敏捷,他纵身跳了起来,越过两个倒地的敌人,将手上的剑举过头顶,从空中径直劈了下去。那一劈凌厉而迅速,竟将猎兵手中的斧柄生生地断成了两截。


挥剑,跃起,落地,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,很快便放倒了半数的敌人。然而因为一路突刺,他已然冲出了防御术阵之外。后排的三人借势端起了导力枪。三颗子弹呼啸着飞了过来,


这一举也在尤西斯的预判之中,他迅速地向后撤步。经由勤勉锻炼而获得的爆发力和动态视力——若是平时。他一定能依靠这两点成功闪避,但此时,车厢通道实在太过狭窄,行动受到很大的限制,他屈膝避过了扫向头顶的一发子弹,把剑身横在胸前格挡了另一发,但第三枚子弹还是擦着他的腰间飞过。


滚烫而尖锐的合金划破了他的衣服,沿着倾斜的轨道穿入了皮肤,白色的衬衫上很快沁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。


“打中了!”猎兵之一情不自禁地喊到。


然而尤西斯并未就此停下,正相反,他趁敌人射击的间歇,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猛地向前突去,一步便消灭了身前的空档。骑士剑高高扬起,自下而上划出足以穿透钢铁的剑势,蓝色的弧光一闪,击碎了左右两人的武器和护甲,干净利落地剥夺了他们的战斗力。


只差最后一人。


那人站得最远,和尤西斯之间依然保持着一步的距离。尤西斯继续向前冲刺,可腹部的伤口却不合时宜地拖累了他的行动。


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脚下一晃,猛然失去了平衡,几乎摔倒在地,只能收势把剑撑在地上,导力器也跟着滑落,很快便滑到了半人之外。


与此同时,敌人的导力枪口瞄准了他的眉心。


那一刻,连空气都在瞬间冻结了,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漆黑的夜色。


然而,倒下的并非负伤的剑士,而是最后一个猎兵。


“喂。没事吧?”马奇亚斯气喘吁吁地跑进了车厢,“还好赶上了。”


要不是他在暗处补上了一枪,现在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。


“怎么……是你?”


尤西斯勉强撑起头,脸色苍白,金色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。没等对方回答,他的手便软了下来,从剑柄上虚弱地滑脱,身体眼看就要倾倒。


“喂,振作点!”马奇亚斯扔下抢,一把扶住他,让他倒在自己的臂弯中。他的身体颤抖着,腹间的殷红色又扩散了几分,令马奇亚斯不由得慌张起来,“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……”


“是吗?”尤西斯喃喃地说,“原来是因为受伤,真是丢脸……”


“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,你连自己中弹都不知道吗!”


“哪有时间去管……”


尤西斯还在狡辩,然而马奇亚斯只觉得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,他解开尤西斯的衬衫,把浸满了鲜血的布料强行剥离下来。臂弯中的人发出了嘶嘶的吸气声,想必正忍耐着相当剧烈的疼痛,但他必须这么做。


伤口暴露出来,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鲜明。他仔细检查了一下,还好由于角度的倾斜,子弹没有伤及内脏,只是嵌进皮肉,留下一道暗红色的伤痕,边缘泛着灼烧的深红色。


“你忍着点啊。”


马奇亚斯一边说着,一边回忆急救课上学到的知识。他没有取出子弹的工具,只能扯下尤西斯的衣服一角,临时在腰上包扎了两圈,又发动了一个治愈魔法。


血勉强止住了,然而子弹还留在体内,尤西斯的小腹随着他愈发粗重的呼吸声一起一伏。这时候,马奇亚斯在不远处发现一道旧疤痕,边缘比周围的肤色都要暗,像是某种尖锐物割出的痕迹,看起来已经很久了,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伤口呢?


眼下不是追究这种事的时候。


“为什么要采取这么鲁莽的行动?”马奇亚斯毫不留情地责备道,实质也是为了分散伤者的注意力,强迫他打起精神。


“情况紧急,机会只有一瞬,容不得犹豫……”尤西斯回答,他声线沙哑而飘忽,可语气却没有丝毫迟疑,“车上的乘客都没事吧?”


“嗯,都没事,多亏了某个蠢货的策略。”


“哼,那就好,”尤西斯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,“你也没事……就好。”


最后一句话像投入湖心的石子,在马奇亚斯的心中激起了无数涟漪。他不禁睁大了眼睛,脑海里突然有什么浮现出来,熄灭许久的记忆被再度点燃。


许久以前,他也听过同样的话。


联想起方才发现的那道旧伤,恍然间,所有零散的线索连成了完整的圆。


他咬紧了嘴唇,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,再度望向臂弯中的人。尤西斯的眼睛紧闭着,眉头拧在一起,脸色看上去比几分钟前更加苍白。


“你的伤必须快点处理,不能再等了。”


他半是自言自语地说着,一边扯着尤西斯的手臂,把他强行架在自己背上,接着吃力地站起身。


尤西斯已经无力抵抗,只是本能地把身体的重量压了过来,马奇亚斯深吸了一口气,背着他退出一片狼藉的车厢,重新踏入了雨中。


*


在铺天盖地的雨势中,他早就丧失了清晰的方向感,只能沿着来时的铁路往回走,指望从岔道口回到主线路上,再经由主线路前往巴雷亚哈特方向。


他的计划没有错,只是完全无法推断出前方所剩的距离。加上大雨模糊了视线,只能看到两行铁轨隐没在前方的黑暗中,仿佛永远没有尽头,天地间只剩下自己,和背上那个沉沉的家伙。


他把外套脱了下来,披尤西斯的背上,然而一件轻薄的夹克显然起不了多大作用。没出几分钟,全身从头到脚都湿透了,豆大的雨点接连不断地砸在头上,脸上,身上,像被冰冷的针头刺入似的,很快,连细微的刺痛感也消失了,只剩下彻骨的凉意。


可是他不能停下来。背上的人把鼻息喷洒在他的颈间,炽热而急促,想必是在发烧。虽然知道尤西斯受的不是致命伤,但他的心却依然被揪紧了。


“可恶,给我好好撑住啊。”


“用不着你说……放我下来,我……自己能走……”


微弱却倔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从过去到现在,一直都没有改变。


“乖乖地闭嘴死心吧,”他也毫不示弱地回敬道,“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听你的话了。”


尤西斯还想说什么,话语在喉边转了个圈,最终还是吞了回去,换成简单的两个字:“……你是蠢货吗?”


“这句话随便谁说我都认了,唯独只有你没资格!”


是了,眼看着这个笨蛋为了保护他人而受伤,也不是第一次。


十年前的托利斯塔近郊,偶遇的金发男孩也曾说过同样的话。


——你没事就好了。


那时候为了保护自己,挡在足有两倍身高的魔兽面前。稚嫩的剑术漏洞百出,甚至被挥舞的藤条割伤了身体,却仍然捂着伤口冲上去,奇迹般地击倒了它。


金色的短发,湛蓝的眼眸,冰冷傲慢的外表之下,是一颗笨拙的、固执的、难以动摇的心,即使一度被蒙上灰尘,总有一天也注定会闪闪发亮,在马奇亚斯所认识的形形色色的人里,这样的家伙只有一个。


无关权势,无关身份,只是像晦暗的夜空深处,每每抬眼都会望见的,悬在天边的那颗星辰。算不上起眼,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取代。


马奇亚斯行走在冰冷的雨中,咬着牙,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,手臂酸痛,腿上越来越沉,视线一片模糊,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大概也到了极限,说不定还发了烧,毕竟只是个学生而已,无法和背后那个拼命的笨蛋相提并论。然而他却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,赶上火车太好了,折回去帮忙太好了。


远远地,他听到了模糊的脚步声,夹杂在雨声中,起初像是错觉,后来却逐渐变得清晰。他抹了抹脸上了雨水,终于看清了出现在视野前方的,蓝色的领邦军制服。


他放下心来,身上的力气也跟着被抽空了,再也无法多挪一步。


“快送尤西斯去……治疗……”


说完,他的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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