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笛赋

*盾冬O玩得好开森，我还是第一次参加一个cp的only，简直不敢相信。

*而且在武汉吃得也很尽兴，烤鸭脖和豆皮简直是世界的善意，有机会一定要去吃一下啊（别跑题

*回馈社会来更新

《For the long night to come/长夜将临》（五）

深夜里的雾林笼罩在铅灰色的黑暗中，向四面八方伸展的枝叶层叠在头上，即使借着月光，也很难看清脚下的路。

可史蒂夫却不顾一切地奔跑着，任凭垂在低处的枝条尖端刮过皮肤，留下火辣辣的刺痛。

如果是平时，他的速度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这只吸血鬼匹敌，他亲眼见过对方在树枝间穿梭自如。然而“寒冬”受了伤，动作并不快。史蒂夫锲而不舍地追赶，慢慢缩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，终于在一个弯角处堵住了他。

他用尽全力扯住“寒冬”的领子，而后者挥起短刀，逼得他松开手，向后退了一步。

两个人面对面，紧张地对峙着。

“我必须阻止你，”史蒂夫率先开口，“为什么你们要攻击人类的城市，你们根本不需要那么多血就可以生存。”

“攻陷里海是公爵交给我的任务。”寒冬回答说。这是史蒂夫第一次听清他的声音，夹在疲惫的喘息间，嘶哑而低沉，“你也是我的任务。你是最大的威胁，我上一次就该杀了你。”

“不，”史蒂夫摇摇头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你不是一个冷血的杀手，不是什么‘寒冬’，你有名字，你的名字叫詹姆斯·布坎南·巴恩斯，”他停顿了片刻，“你是我的朋友。”

吸血鬼愣了一下，“我不认识你！”

“你认识我，你早就认识我。你自己也在怀疑，否则你为什么要逃跑。”

“少废话，”吸血鬼粗暴地打断了他，“我也是你的任务，想杀我就动手，否则我就杀了你。”

“那就杀死我。”

史蒂夫说得很平静，可他却真的垂下手臂，松开了一直紧紧握着的剑柄。

长剑落在地面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
伤痕累累的吸血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敌人，惊愕地睁大了眼睛。可史蒂夫坦然地注视着他，湛蓝的眼睛像白昼最纯净的天空。

零星的记忆在‘寒冬’的脑海里如电光般闪过，很快又熄灭了。

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，在某一段久远的，被严密封存的时光中，曾有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，洒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。

可他是一只暗夜里的幽灵，诞生于黑暗，也注定该埋葬在黑暗中。他怎么会见过蓝色的天空呢？

“寒冬”自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吼，气急败坏地揪住了面前人的领子。后者被他推着撞在树干上，背上一阵钝痛。可没等他做出反应，“寒冬”便掐住了他的脖子。

史蒂夫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敌人。他看见对方在流血，肩伤让“寒冬”的力量损失了许多，这只吸血鬼伤痕累累，棕色的头发蓬乱地垂在脸侧，苍白的脸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，暗红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，看上去濒临崩溃的边缘。

尽管如此，他依然该死地致命。从金属手臂尖端延伸出的指甲，刺破了史蒂夫的皮肤，属于人类的灼热的鲜血从细小的伤口处沁出来。史蒂夫心里非常清楚，那只手可以轻易地撕开他的喉咙，就像撕碎一块破布一样。

“你可以杀了我，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，“因为我答应过，会一直等着你。”

史蒂夫说着，费力地把手探到领口处，扯住一根细线，向外用力一拽。

一个挂坠被带了出来，银色的十字星，正中嵌着一颗血红色的石头。

寒冬的表情僵住了，他的手从史蒂夫的脖子上松开来。仿佛突然丧失了杀戮的本能，只是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胸前的东西。

光线沿着十字星的四道棱，汇聚在正中的宝石上。月光充盈在它剔透的表面，使它看上去异常晶莹，像是一滴眼泪。

“我见过这个东西……”他喃喃地说。

“‘十字星之泪’，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。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，把它还给你。”

“寒冬”把目光从挂坠上移开，转向咫尺之外的敌人。那人看起来和自己一样疲惫，方才被自己割出的伤口还在淌着血，可他的脸上却挂着坦然的笑容。他们本该是敌人，但他微笑的方式……仿佛他所面对的是世界上唯一一件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事物。

“寒冬”并不认识这个人，他不该认识任何生活在阳光里的人。尽管如此，这个笑容却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。他依稀地想起，自己曾经和一个人在夕阳里告别，然后踏上了一条漫长的、没有归程的道路。接着太阳沉下地平线，最后一丝光明被漫无边际的黑夜取代，鲜血染红了视野，像绽放在夜空里的花……

他不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过往，还是濒临昏迷前的幻觉。

一切恍如隔世，又仿佛只是发生在昨天。

短暂的松懈让他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，像一根崩了太久的弦终于从中间生生地挣断。

在史蒂夫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，面前的吸血鬼突然踉跄了几步，像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倒了下来。

史蒂夫赶忙上前一步，在他摔在地上之前撑住他的胳膊，把他揽在怀里。

他现在毫不怀疑对方就是巴基了，尽管在变成“寒冬”之前，他必然经历了一些复杂的转变。可他认识自己，至少认识留给自己的东西。

他让巴基倾靠在自己身上。

巴基的重量比想象得更轻，裹在长衫和束带下面的身体格外瘦削。史蒂夫把手探下去，扶在他的腰间，这才发觉怀中人的右侧腹还有一处伤口，也是被银弹击中留下的。

他轻微按压了一下，发现弹头还留在里面。这个吸血鬼被银弹射伤了两处，毒素早该沿着血管扩散到了全身，可他竟然还活动了那么长的时间——战斗，杀戮，执行任务，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。

史蒂夫不敢想象他过着怎样的生活。

他的血似乎和其他的吸血鬼并不相同，并不冰冷，倒像是人类的一样有温度，布料被粘稠的血沁染，湿答答地黏在皮肤上。他的肤色惨白，彻底没有了意识，头靠在史蒂夫的肩上，喷在他颈间吐息越来越微弱。

史蒂夫感到了一阵惊慌。无论如何，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，他必须得救助巴基。可身为一个吸血鬼猎人，对于如何救助一只吸血鬼，他显然毫无经验。

好在他们已经深入雾林之中，四下没有一个人影，也听不见其他吸血鬼的动静。划过耳畔的，只有藏在林间的寒鸦所发出的、干哑的啼鸣声。

他越过怀中人的肩膀，透过枯黄的枝桠，向头顶望去。

黎明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白。

*

赶在清晨的曦光朗照之前，史蒂夫终于找到了雾林深处的藏身之所。

那是一间简陋的木屋，是常在城郊巡逻的士兵在雾林里盖的，倘若大雪封闭道路，来不及回城，可以用来短暂歇脚，但在平时没人居住。

这样的屋子在雾林的其他方向还有几处，史蒂夫选了最远的一个，有人来的可能性最小。尽管如此，他清楚这仍然是个十分危险的举动，两边的人一定都在寻找他们，但是他实在别无选择。如果不在天亮之前给巴基找一个足以遮蔽阳光的居所……他不敢设想会造成怎样的后果。

躺在自己怀中的家伙多半会被灼烧成灰烬吧。

虽然有一半的人类血统，但此刻的巴基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，他虚弱地闭着眼睛，胸口随着微弱的喘息一起一伏，和战斗的时候判若两人，史蒂夫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抱起来。

救助一只吸血鬼委实称得上疯狂，要是让教会知道了，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罗杰斯，也很难洗脱罪责。可他面对的毕竟是巴基，他清楚地记得对方晕倒前的样子，记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，一个残忍的兵器不会露出那种混杂着恐惧，震惊与迷茫的眼神。

就算不得不处死巴基，史蒂夫也得先搞清楚，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，他和施密特的阴谋又有什么关系。

而且自己呆在他身边，至少可以确保他不会继续伤害人类。

考虑周到之后，他很快打消了心中的疑虑，推开木屋的小门。

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，他踩过尘埃飞舞的地板，把巴基轻放在唯一一张床上，接着回身关严了房门，拉紧了窗帘，并且点燃一盏煤油灯。

借着昏黄的光线，他解开巴基身上的束带，再把沾了血的外套取下来，查看他的伤势。

他的肩膀、腰腹和后背都挂着许多深深浅浅的划伤，不过伤口却在缓慢地愈合。史蒂夫充分了解吸血鬼的治愈能力，然而巴基恢复得似乎比其他同类还要快，一般的兵刃根本无法长时间伤害他。

只不过，被银弹射中的两处创口却没那么容易痊愈，附近的皮肉向外翻起，呈现灰青色的淤肿，而子弹还深深地嵌在伤口中，从外面可以隐约地看到弹壳正在溶解。

得赶在毒素扩散之前，把他们拔出来。

史蒂夫在靠墙的柜子里一阵翻找，找出一个医疗箱，从里面取出一只镊子，把尖端靠近煤油灯，在火上短暂地烤了一下。

接着他一边按住巴基的身体，一边用镊子伸进他左肩上的伤处，夹住子弹的尾端，迅速向外一拔。

巴基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中猛地张开眼，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，手臂抽搐似的抬起来，牢牢地攀住了身边人的小臂，指尖把史蒂夫的皮肤都戳破了，留下几道清晰的抓痕。

小臂上的疼痛让史蒂夫倒抽了一口气，但他没有停下。他握住巴基无意识伸向空中的冰冷手指，同时把镊子伸向腹部的伤口，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另一颗致命的子弹。

沾满血的银弹掉在地上，发出短而清脆的响声。巴基的脊背终于瘫软下来，身体重新落回到床上。

生命危险算是暂时解除了，可两道长而深的伤口却没有愈合的迹象。受伤的吸血鬼仍然痛苦地阖着眼，嘴轻微地张开，像被抛在岸上的鱼一样歇斯底里地呼吸着，嘴唇几乎看不出血色，下唇还在不住地颤抖，露出了收在两端的、洁白的尖牙。

他需要血。

史蒂夫也意识到了，巴基的生命力已经流逝了太多，能救他的，只有血。

可显然，这里唯一的血源只有他自己。

他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。并且毫无征兆地，想起了小时候和巴基分享过的故事，关于血族起源的那个。那时他们都还年幼，如今，他终于明白了友人面露悲伤的缘由。

史蒂夫突然发现，几天之内，他沉湎于回忆的次数，大概比过去人生中的总和还要多。

他自嘲地笑了笑，抽出腰间的匕首，在手腕正面轻轻划了一下，利刃划破表层的皮肤，鲜红的血淌出来，细密的血珠逐渐汇聚成一条线。他并没有感到太多疼痛，这和战斗中受的伤比起来，实在算不上什么。

他用完好的那只手垫在巴基的脖子后面，让他倚着自己半坐起来。怀中人抬起沉重的眼皮，艰难地看着他。

他轻叹了一口气，把刀子割开的地方，小心翼翼抬送到巴基的嘴边。

-TBC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