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笛赋

*终于有空开个新坑了，就当预祝384生快？！

*巴基是吸血鬼的AU。这次是盾冬，物理意义上的那种，不是无差，介意的慎入慎入。

*大概会是个中篇，我慢慢写，留言交流感谢。

《For the long night to come/长夜将临》（一）

鹅毛似的大雪从空中飘落下来，大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暮色里。

史蒂夫推开酒馆的门，掸去沾在身上的雪花，在角落里找了个圆桌，把银弹枪撂在桌面上，顺势拉了个椅子坐下来。

酒馆开在城郊的驿道边，平日里鲜少有人光顾，如今却挤满了躲避落雪的行人。门前的地板被踩得一片泥泞，湿乎乎的水渍一直拖到吧台前，店家清扫不过来，索性放着不管了。

狭小的木屋笼罩在缭绕的烟雾里，屋里林林总总地坐满了人，从贵族到农夫，都在谈论着十一年来的头一场大雪。

看起来利莫里亚漫长的夏天终于要结束了。

史蒂夫给自己叫了一杯杜松子酒，把杯子举到嘴边，一口口漫不经心地抿着，眼神间或性地扫过门口，像是在等人。他一直沉默着，尽管如此，他裹在身上的皮甲和长靴、系在腰间的短剑、金色的头发和端正的面容，每一样都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似的，使他藏在人群中仍然十分显眼。

很快，房间另一头有人注意到了他。

那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妙龄淑女，长得玲珑可人，一看便是贵族出身，在几个随从的陪同下，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桌前。在看到史蒂夫的时候，她的眼神突然一亮，很快便站起身朝他走来。

史蒂夫也注意到了她，直起身子审视着来人。她走得很急，双手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，防止苹果绿的蕾丝拖在脏兮兮的地上。昏黄的室内，一部分酒客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流连，若不是落雪的缘故，像她这样的美人断然不该出现在这种粗鄙之地。

“罗杰斯先生，”她终于来到了史蒂夫身边，羞涩地欠了个身，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。”

史蒂夫赶忙回了个礼。“尊贵的小姐，”他一头雾水地问，“请问我认识您吗？”

“我是卡特家的长女，名叫莎朗。”她解释说，脸上泛着轻微的红晕，“上个月我的哥哥在穿过雾林的时候遇到了吸血鬼，你救了他的命，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您。”

“噢，”史蒂夫想起了这个名字，卡特家族是里海城最大的商铺的经营者，“不必多礼，这是我应尽的职责。”

“不，您太谦虚了，在里海，我们都得蒙受您的庇护，才能度过接下来的漫长冬天呢。”她露出了一个掩不住的微笑，“可以的话，呃……我真诚地邀请您去我家里做客，三天后我们会举办一个舞会……”

“很抱歉，”史蒂夫礼貌地打断了她，“我不能出席，我有别的事情。”

“那至少让我请您喝一杯酒。”女孩坚持说。

“呃，我……”

“他马上就要离开了。”正在史蒂夫难以推脱的时候，在他的身后，有一个声音替他做出了回答。

史蒂夫闻声转过头去，不知何时，他等的人已经来到了酒馆里。

那人也是个年轻女子，看起来却和莎朗大不相同。轻便束体的黑衣衬出矫健的身形，酒红色的长发从肩上披下来。她的手里拎着一只十字弩，弩桥比她的小臂还要长出一截，裹着一层厚实的铁皮铆钉，可她挥舞起来却丝毫不费力气。

“抱歉，吸血鬼猎人是个很忙的职业，尤其是在凛冬将至的时候。”她的眼睛狡黠地转了转，最后落在莎朗的身上，“我们得走了，下次再约他吧。”

*

冬季来临的另一个讯号，是白昼开始变短。两个人离开酒馆的时候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。

他们所去的方向不是里海城，而是另一侧远离人烟的雾林。通往雾林的路崎岖而狭窄，他们身后微弱的灯光，很快就淹没在茫茫的大雪里，再也看不见了。

冒着大雪走夜路并不是个好主意，黑衣的女人却对面前的黑暗不以为然。“你该答应她的，”她一边走一边对身边人说，声音划破了骇人的寂静，“卡特家族是个有信誉的好人家，莎朗也是个好姑娘。”

“娜塔莎，你知道的，”史蒂夫平淡地回答，“我从不跳舞。”

“是的，你的‘从不做’列表里还有很多项，比如约会，比如休假。”娜塔莎抱怨道，“天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

“我只想做好该做的事。”

她摇了摇头，用无可救药的眼神暼了身边人一眼，对于史蒂夫的固执，她毫无办法，这个话题只能就此作罢。

他们走得很快，不一会儿便跨过了杂草丛生的湿地，踏入雾林的边缘。

雾林横亘在里海平原的边陲，另一侧和连绵的卢金山脉相接。千百年来，卢金山脉一直是吸血鬼盘踞的地界，也是一切可怕传闻的发源地。高耸的山尖上常年覆盖着皑皑的雪，海德拉古堡就耸立在峰顶。

偶尔会有商旅为了抄近路而踏入雾林，其余时候。这里罕有人迹。林间生长着茂盛的橡木和桦树，突如其来的寒风让枝叶一夜间凋零大半，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，被积雪盖在下面，踩上去松软而阴湿。

“这雪一旦积住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融化。”娜塔听着自己窸窸窣窣的脚步声，感慨说。

“恐怕很难，上一个夏季持续了十一年，接下来的冬季一定短不了。”史蒂夫回答。他的眉头紧锁，目光不住地在四周搜寻，终于锁定了一处，停下了脚步，“报告中提到的地方，就在前面吧。”

娜塔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，在不远处洁白的雪地上，能看到几处突兀的暗色斑痕，被掩在树干的阴影里。

她走过去，把盖在上面的雪和树叶拨开，更多的斑痕暴露出来，在地面上洇成一滩。那并非什么自然的物体，而是血的痕迹，凝固的时间并不久，至多一两天，还隐约泛着腥味，像殷红色的花，涂在白茫茫的背景下，显得格外狰狞。

史蒂夫环视四周，血迹散布在脚边的地面上，少说有五六处，甚至连粗壮的树干上都有留下。

他顺势绕到树的背面，接着便因眼中所见，痛苦地阖上了眼睛。

树下横着三个人，准确地说，是三具尸体。

死者以一种异常的方式被叠在一起，肢体被弯折成奇怪的角度，只能勉强辨别出轮廓，史蒂夫忍住心中的悲恸，走到近处，拨开盖在他们身上的落雪，暴露出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，像活生生地被抽空了似的。干瘪的皮肉呈现骇人的铁青，只能用凄惨来形容。

想必就在前一夜，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。或者换一个更合适的表述——一场屠杀。死去的三个人并非陌生人，而是同为吸血鬼猎人的、史蒂夫和娜塔莎的战友。今夜，他们正是为了调查此时而来，结果却令人悲伤。

两个人站在死者的身边，低下头，握紧垂在胸口的银十字，默哀了片刻。

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落雪的声音。

过了一会儿，娜塔莎终于再度开口，语气沉重了许多：“吸血鬼袭击路人是常事，偶尔也有人因此丧命。但如此残忍的屠杀方式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。”

“这事很蹊跷，”史蒂夫说，“加布，杜根和莫里塔，他们都是由我训练的，身手并不差，也不是第一次和吸血鬼交手，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境地……”

“长夜将至……”娜塔莎把目光投向远处，卢金山脉的方向，“那个传闻也许是真的。”

“什么传闻？”

“最近，从雾林里侥幸生还的商旅说，他们见过一个异常强大的吸血鬼。他的速度惊人地快，力量也十分强大，商人们看到的只有一个黑色影子。”

史蒂夫挺直了脊背：“竟有这样的事，他们没有报告领主？”

娜塔莎摇摇头：“弗瑞知道，只是没有公开。不过我猜，今天之后，他不能再瞒下去了。雾林里发生了这样的事，里海的安全也将面临威胁。”

她透过枯枝的缝隙，眺望着远处的雪山，在山尖上耸立着那座不祥的城堡，笼罩在灰色的云层中，漆黑尖顶突兀地戳向天空，阴沉得仿佛夜晚本身。

片刻之后，她叹道：“海德拉古堡已经被我们压制了十几年，相安无事的日子也快到头了。冬季是属于血族的季节，他们不会继续沉寂下去。”

“你说，那个人……那个吸血鬼，从海德拉古堡而来？”史蒂夫问。

“是的，吸血鬼在他的领导下行动，还有人听见了他的名字。娜塔莎顿了一下，收回目光望向身边人的眼睛——

“他们叫他‘寒冬’。”

-TBC-